【悬疑短篇】室友（下）
一
我诞生于一段记忆之中。那是一段剪不断、理还乱的离愁，也是一片无寄托之处的绝望。
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十年，一直在虚无缥缈的雾海之中浮浮沉沉，最后终于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。
睁眼的瞬间，我看到的是一个瘦得干巴巴的女孩。看起来十分脆弱，跟张一吹就要碎的薄纸一样，小巧迷茫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、心碎和不甘的神色。
我虽不懂她眼中的色彩，但那诱人情绪却跟上瘾毒药一样吸引着我。
就连我这个从不知饥饿为何的人，突然明白了人类口中饥肠辘辘这一词，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噩梦无度，那女孩总是在半夜做着苦苦挣扎难以醒来的梦。
白天里唯唯诺诺，夜里总是扮演着反抗父母的角色。然，终究没有反抗成功过一次。
二
我在噩梦的角落里看得真真切切地。
从反复重演的家常伦理剧变成了狗血爱情剧，我打了个哈欠，实在不明白得这人情世故。
看起来令人沉沦无法自拔，但感情都是易碎的瓷器，只要有一丝裂痕，就足以颠覆整份情感，真是乏味变质。
我无聊的看着这女孩遇上了喜欢的男孩，两人约定一起去大城市里读同一所大学。
我看着这女孩对父母唯命是从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裂缝。
……
直到，我看着这女孩，在自己的梦中一遍遍重复着如何设计杀掉父母的计划。
但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实施过，还是如往常一样那般的唯唯诺诺，就连在梦中，也总是在最后一刻收手。
我真是乏极了这无味的梦境，要说唯一让我感兴趣的。就只有她眼中多了一丝渴望的情绪，梦境中几番轮回下来，这情绪已经成了一种化不开的欲望。
而她的欲望越浓，我就更加好奇起她的决定来。
直到终末我看着她在一间民宿里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男孩。惊慌失措的她真是可爱极了。
我有些于心不忍，便与她提了一笔交易。
三
我用着她的身体离开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，去寻找着应该属于我的自由。
离开时，我在那小年轻的坟上上了一杯酒。
醇香烈酒迎着风钻入我的鼻尖，当最后一滴没入大地时，也代表着这人就此下落不明。
男孩是城里来的，我裁下女孩的一截头发与他藏在一处，埋于被人遗忘的乱葬岗之上。
随着这时间流逝，他们终将血乳交融，也算是了了那薄纸女孩的一桩心愿。
四
我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奇怪的女人。
女人见我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，笑得喜逐颜开。
小姑娘，赶路挺累的吧？去我那儿坐坐去。
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挽住我的手，将我拖进了比夜色还深的巷子里。
来，进来。
女人推开了像监狱一般的牢门，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算计的精光。
我摸遍了全身上下，只在破了洞的口袋里抖出一毛钱。
夜色黑而深，连月光都透不过那层乌云。
我就站在黝黑空寂的巷子里，看着面前的女人，有些左右为难。
女人笑呵呵的把我带了进去。
屋里点着蜡烛，我从黄面的墙壁上看到两个身形单薄的剪影。
这座房子，处处透露着诡异。
女人将我按倒在被老鼠啃破的旧沙发上。
女人的脸贴在我面前，我看到了她笑得满脸褶子的脂粉脸。
小姑娘，见你是外地来的，看你这装扮就知道你急需用钱，我这里有个活计，上手容易得很。
女人笑得花枝乱颤，我这才发现烛光照映的剪影中，竟是多了几道黑影。
我不觉哑然失笑。
原来这女人……
是老鸨。
五
我最终还是没能杀了他们，即使这双手早已沾染鲜血，那也终究还是别人的东西。
我需要一个容器，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容器。
我拿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钱，在他们身上做了点手脚，让他们连续做了十几天的噩梦。
偶尔陪着她出校探看男朋友时，我的视线总会往深巷的角落里不经意的一瞥。
女人歪在牢门前的木椅里，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我，嘴边的涎液低垂下来，溅落在无人的泥泞路里。
这女人疯了。
我收了收眼神，恢复我一贯的伪装，倾听着身旁的她的秘密。
她的声音是我听过最好听的，我想……
也是最适合我的。
六
纸包不住火，干过的事情终会被人知晓。
我屡次出手，于他人梦境中来去自如，最后还是阴沟里翻船，被人发现。
我自认为我隐藏得很好，就连唯一知晓我秘密的小女孩都被我安排得妥妥当当，成为我身边的得力助手。
所以当眼镜女来找我时，我只得收起脸上的笑容与她做起交易。
林夕为梦，夜惊为魇。
我知晓她聪明得很，便向她袒露我的身份。
只要在梦里，没有什么我办不到的事情。
眼镜女却摇了摇头。
雾影覆上她的眼镜片，我也看不到她的情绪。
你有着你自己的原则，从不杀无罪之人，我都看在眼里。她说。
不管是农村女孩，还是富商之女，亦或是被你洗脑的高中生。
他们都有着他们的贪欲。
你待在这，汲取着他们的欲望为食终究是埋没了你的能力，不如跟我走，去你所向往的地方。
我身子一僵。
你知道我想要什么？
女孩双手交叉撑住自己的下巴，从她反光的镜片上，能看到我眼里的血影。
自然。
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真心待你的朋友？她笑着。
——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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